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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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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不出須宜所料,郁長臨正使用裂元術與藍瀾聯結彼此的身體通感,試圖以此幫她分擔破骨時將要遭受的痛苦和折磨。

藍瀾處,她已提前服下夜幽草,並且被雲笈用法咒固定了身體,防止在破骨過程中發生意外。

柳辰打開藥箱,取出一包金針和一把精致小巧的破骨斧,最後叮囑藍瀾道:“忍一下。”

原本做好了所有準備的藍瀾在看見那把破骨斧時還是慌了神,她無法想象不久後就是這把東西要一下一下地劈開自己身體裏最重要的脊骨。

“小瀾兒,不怕,師父陪著你。”心念將郁長臨的安撫傳遞到藍瀾處。

藍瀾深深吸了口氣,道:“我準備好了。”

柳辰在雲笈的協助下,將三十六枚金針紮入藍瀾體內。

也許是始終太過緊張的緣故,每一針都給藍瀾帶來了成倍的疼痛,而這只是剛剛開始。

金針只是封住藍瀾大穴,破骨的第一步便是開身,要從後腰出切開皮肉,直至蝴蝶骨下,以便在這一段的脊骨中尋找到最適合放置神仙筋的位置。

感覺到冰涼的利器劈開皮膚的那一瞬,劇烈的疼痛已經完全占據了原先的害怕,即便藍瀾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也無法完全承受住這令她痛不欲生的折磨。

感受到藍瀾身體的疼痛,郁長臨放在膝上的手隨之握緊,並且打開了心劍對裂元術的阻礙,以便讓藍瀾所受的痛苦能更多地傳遞到自己身上,減輕一些她的痛楚。

身體被一點一點打開的痛讓藍瀾終於忍不住叫出了聲,哪怕有郁長臨的極力安撫,她還是忍不住落了淚。又或者是因為知道有郁長臨在,哪怕表面上再堅持,心裏卻再也沒法佯裝下去,一聲一聲叫著“師父”。

堅冷的工具在藍瀾傷口處游走,每動一次便帶來一次深切的痛苦。她在心裏哭得越來越厲害,匯聚到她心頭的暖意隨之越來越濃。

“小瀾兒,師父就在你身邊,再忍一下就好,一下就好。”

藍瀾整個人已被汗水浸濕,也毫無力氣,由著那鉆入身體各處的疼痛不停作祟,從脊骨開始不斷蔓延,她連一絲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只盼著這痛苦能盡快結束,而沒有後悔過當初接受破骨的決定。

心念在藍瀾和郁長臨之間的聯結因為心劍的開啟而第一次如此順暢,藍瀾的恍惚間仿佛看見一條悠長的廊道,周圍都是關於郁長臨的畫面,有他們一起經歷的那兩百年,也有她沒見過的曾經的郁長臨。

藍瀾在一座巍峨肅穆的大殿前停下,她認得這地方,正是同樣在一重天的天選宮,以前她去過幾次,不過只在大門外看了幾眼。

“師父!”少年禦劍而來,似乎完全沒有看見藍瀾,徑直從她身邊飛過,落在大門處,停在一個白衣女子身邊,得意道,“看我的禦劍術是不是已經練成了?只用了一個月。”

女子溫柔笑道:“厲害厲害,就是不知你跟你那劍靈和好了沒有。”

少年隨即變了臉,低頭有些不情不願道:“師父,換個劍靈行不行?我和那家夥處不來。”

“天選宮裏陪練的劍靈已是脾氣好的了,將來你若是真選定了劍靈,便是再處不來,也是要一直和他一起的,總不能什麽都讓劍靈順著你,是不是?”

少年想了想,無奈道:“好吧,聽師父的,我晚點就去哄他。”

畫面一轉,那少年獨自站在一片蒼茫白雪之中,任由寒風卷著飛雪打在身上,也未動分毫。

藍瀾認得,那是在昆侖山上,是她每次去采雪水都會經過的地方。

此時一個青衣少年騰雲而來,落在他身邊,道:“你真要留在一重天?這不是她想看到的。”

他看著滿天飄雪,茫茫雪原,失去了生機的眉眼看來寥落悲戚,道:“我們相識在天選宮,她又在這昆侖山得道,留在一重天,是我能想到的離她最近的地方。”

“但這不該是你的選擇,你應該像她希望的那樣,早日進入中界天。”

“中界天有什麽?我曾經想去,也不過是因為她在中界天。如今她不在了,再去又有什麽意義。”

“那你也不應該留在一重天,你這是自暴自棄,她看見了有多失望!”

他意義不明地笑了一聲,垂下的眼眸裏盡是失落和氣餒,喃喃道:“她都不要我了,又怎麽會失望?”

一陣風雪肆虐而來,將藍瀾從心念中帶回現實,那從脊骨出蔓延開的痛鉆入心肺,疼得她只想立刻死去。

此時郁長臨處,須宜發現他心劍動搖,便立即以靈符相鎮,並為他運功輸送真氣,穩固他的心神。

不久後,郁長臨整個人微頓下來,須宜知是藍瀾那頭破骨已經完成。他扶住郁長臨肩膀,問道:“怎麽樣?”

“去看看小瀾兒。”郁長臨有氣無力道。

“還口口聲聲小瀾兒,你擅動心劍,是嫌自己命太長嗎?”須宜怒道,“萬一有個差池,我們這兒誰能救得了你?你讓小瀾兒以後怎麽辦?”

“我只是怕她一個人受不了那麽大的痛苦。”郁長臨推著須宜,催促道,“快去看看她,我沒事。”

此時辟天從房外穿門進來,見到此情此景,錯愕之餘大罵起來:“狗東西你不要命了!”

郁長臨苦笑,道:“我沒命前,會告訴你劍身在哪的。”

辟天被這一下氣得不輕,連出了好幾口大氣才平覆了心情,扭頭不去看這討人厭的狗神仙,道:“雲笈說一切還算順利,但她的損傷比預期的嚴重,可能還要想別的辦法幫她恢覆。”

郁長臨立即緊張起來,問道:“什麽叫傷得比預期的嚴重?”

辟天打量了虛弱的郁長臨幾眼,道:“你還是先顧好自己吧。”

辟天前腳剛離去,郁長臨便拖著病懨懨的身子去看望藍瀾。

藍瀾此時已經虛脫昏迷,雲笈正在照顧,郁長臨便問柳辰道:“小瀾兒究竟是什麽情況?”

柳辰面色有些凝重,顯然也是在擔心藍瀾,道:“原本都在計劃中,但藍瀾不知怎麽的,身體的承受能力突然全部消失,當時正在神仙筋融合的關鍵時刻。我和雲笈設法讓她的神智恢覆過來,雖然成功了,但畢竟有這樣一個意外,對她的身體造成了一定的損傷。”

郁長臨想起在和藍瀾心念相通的時候,他感覺到以往自他向藍瀾單方面傳到的心念發生了強烈的反沖,也就是說,藍瀾的心念趁著他打開心劍的時候湧入了他的意識裏,二人的元神重圓,這才導致藍瀾的身體沒有足夠的元神靈力支撐。

“是我的錯。”郁長臨自責道,“我沒想到小瀾兒的回溯念力那麽強,她……”

她有太多關於郁長臨的心情沒有表達過,她那麽想真正地了解他,只是過去礙於心劍阻隔一直沒能感受到他心底最真實的想法,她真的很在意這種只能被給予、被保護而無法回報付出的關系。

雲笈從房中出來,本就陰沈的臉在見到郁長臨後更是怒意滿滿,大步沖上來,指著他劈頭蓋臉便是一通臭罵:“郁長臨,你真的不要命就直說,也省得我們浪費時間在小瀾兒身上。你當初一個沖動就用裂元術救小瀾兒,事已至此,我只能忍了。小後來瀾兒那麽孝順你,我只當你給她的那一部分元神值當。可心劍是什麽東西,你也敢亂動?一旦心劍受損,你就徹底完了你知道嗎?”

相識至今,這是郁長臨第一次完全落於下風。

柳辰知這是他們師門內部的事,便識趣地離開。

須宜見狀,勸雲笈道:“師兄他只是不想小瀾兒太痛苦,誰知道小瀾兒那麽在乎師兄,趁著心劍被打開就回溯進師兄心念裏。師兄不也及時把心劍關了嘛。”

雲笈甩開須宜的手,怒火不減,道:“當年就是你由著他留在一重天,到現在混吃等死了六百多年。如果他好好修行,就沒有現在這麽多事。你們兩個,都是要把我氣死。”

雲笈說的沒錯,也都是事實,更是她這六百年來心結。

郁長臨感謝她對自己的寬容和付出,這麽多年來也沒有放棄他,甚至還從藍瀾下手鼓勵他繼續修行。但此時此刻,他只掛念著藍瀾,便不想和雲笈糾纏下去,道:“我先去看看小瀾兒。”

須宜見雲笈還在氣頭上,便是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念頭,又是道歉認錯,又是好聲好氣地解釋,只盼著雲笈別因為這件事跟郁長臨生了間隙,壞了彼此之間的情分。

郁長臨進入房中,藍瀾還沒醒來,他坐去床邊,苦笑道:“不願意理師父了?”

鴉睫輕顫,藍瀾忍著還未完全消去的疼痛側身背對著郁長臨。

雖然從心念裏看見的片段很少,但藍瀾已經清楚地知道那些都是郁長臨埋在心裏,不願與旁人分享的往事。他從未忘記枕雪上仙,甚至為了她甘願留在一重天,甘願傷了摯友心,只因為這裏有他們共同的記憶,是離她最近的地方。

藍瀾過去只是從別人口中聽見枕雪的名字,可當她看見郁長臨記憶中枕雪的樣子,白衣翩然,眉目如畫,笑時溫和親切,確實令人望之親近,更何況那還是中界天受人尊敬的上仙,哪裏是她這樣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小仙娥能比的。

越是這樣想,藍瀾越覺得自慚形穢,畢竟就連修行這種事,她都要勞煩那麽多的人。方才雲笈在外頭的話,她都聽見了,更證明了,她其實很沒用。

心念將藍瀾的想法傳遞給郁長臨,他輕嘆了一聲,往藍瀾身邊挪近了幾分,按著她單薄的肩,道:“小瀾兒,你和我師父不一樣,我……”

房門被突然推開,虞鳶看著眼前的景象有些懵,道:“狗神仙,你去看看你師弟吧,晚點就該出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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